吴伟业：冲冠一怒为红颜!还被猜测是红楼梦真正作者？

　　七八月份传统上是内地拍卖的淡季，但今年的淡季却是特别的热闹，精彩的拍卖不断，今天我们为朋友们关注的是中贸圣佳夏拍。今年内地春拍，老牌金字号拍卖品牌中贸圣佳堪称是业绩最为亮眼的拍卖公司之一，交出了6.4亿总成交的优秀成绩单。事实证明，无论整体行情好坏，优质的拍卖公司照样可以做到游刃有余。除了春秋大拍，中贸圣佳8月中旬的这场夏拍质量极高，精心打造的【佳宴——中国书画及古代艺术珍品夜场】更是重器云集，绝对的精品大拍级。

　　今天，我们先为朋友们欣赏其中的一件藏品，这样的一卷充满书卷气的书画合璧手卷，是从未在公开拍场上露面过的生货，该作者是一个很有故事的男人，其在市场上的真迹也并不多见。而为什么我们今天的标题说“冲冠一怒为红颜”呢?先一起来看看基本信息：

　　LOT865

　　行书临李邕《神女赋》并梅邨图卷

　　吴伟业 书法 顾沄 补绘

　　手卷 水墨纸本

　　题签：吴梅邨书神女赋顾若波补图合璧卷。

　　题识：

　　1.崇祯甲申(1644年)秋日，临北海书法，吴伟业。

　　2. 枳篱茅舍掩苍苔，乞竹分花手自栽。不好诣人贪客过，惯迟作答爱书来。闲窗听雨摊诗卷，独树看云上啸台。桑落酒香庐柑美，钓船斜系草堂开。梅邨在太仓街西，本王铨部士骥旧业，名贲园。吴祭酒伟业斥而新之，改今名，有乐志堂、梅花庵、交芦庵、娇雪楼、鹿樵溪舍、桤亭、苍溪亭诸胜，经兵火后无复存者。因忆其诗拟成一图。时光绪三年(1877年)丁丑花朝，书于网狮园。云壶顾沄。

　　钤印：伟业、俊公氏、顾沄

　　收藏印：箝盦、子孙宝之、云松馆、靖侯鉴赏、蛟川马氏珍藏、两溪轩藏、汉庐珍藏

　　说明：此作经马德宏、朱箝盦、朱荣爵递藏。

　　书法：25×379cm 约8.5平尺

　　绘画：30×229cm 约6.2平尺

　　RMB: 2,600,000-3,200,000

　　这卷手卷由一书一画组成，创作时间相隔了223年，也堪称它从明末清初开始传承的最直接证明，其中书法这段创作于崇祯甲申(1644年)，正是大明王朝覆灭，崇祯皇帝自缢，吴三桂引清军入关这一年，史称“甲申之乱”。

　　明末清初的乱世之中，中原汉人再次遭受了惨烈的屠戮，而正是在那个动荡的血色年代，在思想文化艺术领域却诞生了无数值得我们珍藏的经典，在满清的铁蹄之下，那时的中国，反而是一个思想自由奔放，艺术百花齐放的时代，而到了之后所谓的雍乾盛世，中国却在高压统治下渐渐陷入了因循守旧、万马齐喑的境地。

　　明末清初三大思想家王夫之、顾炎武、黄宗羲在社会激烈变革之际，提出了许多人本主义论点;在绘画艺术上，正统画派的“四王”与以明代遗民为代表的“四僧”以不同的精神内涵和艺术风格共同造就了多元化的清代绘画艺术之巅;而今天我们要说的这位吴伟业，则是明末清初诗坛最有成就的诗人之一——吴伟业(1609-1672)，吴伟业与钱谦益、龚鼎孳并称“江左三大家”，也是娄东诗派开创者。吴伟业的诗是明代以来公安、七子两派的融合，注重真实情感的抒发，关怀个人在社会中的命运，洋溢着很强的自我意识，这样的诗在之后的有清一代再也难觅。

顾见龙(1606-1687年后)绘 吴伟业像 南京博物院藏

　　吴伟业一生留下的经典诗词无数，而最为脍炙人口的一句诗，则是描写明末清初改变中国历史进程的大枭雄吴三桂(1612—1678)的，这句诗便是赫赫有名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出自于吴伟业著名的《圆圆曲》。
 

　　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

　　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红颜流落非吾恋，逆贼天亡自荒宴。

　　电扫黄巾定黑山，哭罢君亲再相见。

　                                            　——吴伟业《圆圆曲》(节选)

　　这首《圆圆曲》被誉为堪比唐代白居易的长恨歌，《圆圆曲》通过记述陈圆圆与吴三桂的聚散离合，委婉曲折地谴责了吴三桂的叛变行为。其中，“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一句更是通过强烈的对比，讽刺了吴三桂所谓为崇祯皇帝“缟素”实际上是在为自己的汉奸行为开脱，而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成为了引清军入关的祸首，“缟素”和“红颜”形成了血淋淋的强烈对比。

陈圆圆

　　在真实的历史上，吴三桂投降清军的真实原因是不是就是为了陈圆圆，至今仍然还是一个谜团。《圆圆曲》中，吴伟业以同情和怜爱的态度对待陈圆圆，反而借着陈圆圆对吴三桂暗暗的讽刺了一番，诗中还巧妙地将吴三桂、陈圆圆同吴王夫差、西施联系起来，“尝闻倾国与倾城，翻使周郎受重名。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妆照汗青!”据说吴三桂曾出重金希望吴梅村删改上述几句，但被吴伟业断然拒绝。

　　历史上真实的吴三桂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人物，他降清又反清，搅动了整个明末清初的历史风云，而这卷手卷的作者吴伟业(1609-1672)同样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人物，他是一个品位高洁的诗人，却在那个波诡云谲的风云年代有些进退失据，留下了诸多话题留给后人评述。

　　吴伟业(1609-1672)，江苏太仓人，自幼天资聪颖，14岁就拜入著名文坛领袖张溥门下(著名的《五人墓碑记》的作者就是张溥)，崇祯四年(1631年)，吴伟业在崇祯皇帝的亲自过问下，高中一甲第二名(榜眼)，皇帝指婚，仕途之上春风得意，可见崇祯皇帝对他的格外恩宠。

　1944年清军入关形势图

　　但崇祯十七年(1644年)，李自成农民军攻入北京，崇祯皇帝自缢煤山，吴伟业南下出仕南明弘光政权，但弘光皇帝朱由崧(1607~1646)只是一个傀儡皇帝，实际政权操控在阉党马士英正手中，马士英、阮大铖当政，排除异己，搅乱朝纲，吴伟业担任少詹事仅仅两个月，便因为和马士英等人不和而被逼谢官归里。

　　吴伟业在归隐中作下了暗讽吴三桂的《圆圆曲》，但清顺治九年(1652年)，两省总督马国柱向清廷推荐吴伟业出仕清廷，在强权逼迫之下，吴伟业被迫赴京出仕，官至国子监祭酒，三年后吴伟业借口辞官南归，从此隐居故里十年直至去世。对于这段历史，吴伟业内心深感耻辱，晚年以仕清为“误尽平生”之憾事。

位于苏州市光福镇的吴伟业墓

　　吴伟业晚年深为自己仕清失节而痛悔，他不愿别人以入清官职“祭酒”相称，而自许为普普通通一“诗人”。不幸的是，《清史列传》还是将吴伟业列入了“贰臣传”中，但如今的大部分历史学家都认为，吴伟业和另一位文坛领袖钱谦益的失节降清在本质上是有很大区别的，真可谓“苦被人呼吴祭酒，自题圆石作诗人”。

秦淮八艳之卞玉京(约1623—1665)

　　吴伟业一生都在出仕和归隐之间痛苦挣扎，短暂的在清廷为官更是被他视为一生之中难以洗刷的污点。而他和秦淮八艳之一的卞玉京的爱情更是令人唏嘘，这种悲剧自然也和他的性格有关。

　　我们都知道，秦淮八艳”是明末南京城的八位“德艺双馨”的名妓——寇白门、卞玉京、顾眉、董小宛、陈圆圆、李香君、柳如是、马湘兰，留下了无数才子佳人的故事。顾眉嫁给复社名士龚鼎孳，董小宛嫁给“明末四公子”中的冒辟疆，柳如是嫁给了一代文宗钱谦益。

　　而崇祯十四年，吴伟业与卞玉京在一次聚会中相识，卞玉京十分仰慕吴的才气，正当两情相悦之际，崇祯朝田国舅下江南选妃，圈定了卞玉京，卞托人告知吴，勇敢的表达自己愿托付终身，但吴伟业不愿为一女子失去前程，不敢相争，相比之下，卞玉京没有进宫而是毅然出家做了尼姑。直到清顺治七年，卞玉京在钱谦益家看到了吴伟业的《琴河感旧》四首诗，知道了吴伟业对她的思念，数月后二人在太仓重逢，两人感慨万千，卞玉京为吴伟业操琴，吴伟业感怀之下写下了《听女道士卞玉京弹琴歌》，但两人最终仍是擦肩而过。吴伟业没有勇气成就一段才子佳人之缘，正如他也没有勇气反抗清廷的征召一样，成为了又一个毕生的遗憾，重逢卞玉京之际，吴伟业还写下了另一首《临江仙·逢旧》。

　　落拓江湖常载酒，十年重见云英。

　　依然绰约掌中轻。灯前才一笑，

　　偷解砑罗裙。薄幸萧郎憔悴甚，

　　此生终负卿卿。姑苏城外月黄昏。

　　绿窗人去住，红粉泪纵横。

　                                       　——吴伟业《临江仙·逢旧》

　　吴伟业的一生，就是这样一位才华横溢但又充满矛盾的人物，在那个风起云涌的乱世，在史书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吴伟业作为一代奇人，其更加值得细细挖掘之处，是近些年来有不少学者认为，《红楼梦》的真正作者并非曹雪芹，而竟然可能是吴伟业!而曹雪芹只是《红楼梦》前80回的重要增删、编修者。

　　此种观点认为，《红楼梦》中，“悼红轩”、“怡红院”、“红楼梦”等一些名词不是凭空而来，只有清初的明朝遗老才能写得出来，吴伟业经历了明清两朝的政治斗争，使他本人吊明之亡的感情加以升华，对清产生了愤恨之情，却因有所避忌只能用“不能补天”的顽石来做喻托，吴伟业曾有诗“我是淮王旧鸡犬，不随仙去落人间”，就是格格不入的政治思想的写照，“死后殓以僧装”，“坟前立一圆石”作墓碑，也暗含了《红楼梦》中石头的寓意。而且相对于曹雪芹的生活窘境，曾经隐居十年的吴伟业具有写作这样一部鸿篇巨著的时间，当然，他也具备这样的文学才情。

　　我们为朋友们作了这么多背景介绍，正是希望能让朋友们了解，吴伟业这个人物极为重要，吴伟业能书善画，但他的真迹在市场上十分罕见，而这卷书法手卷的创作时间，更是特别!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手卷落款“崇祯甲申”正是明朝灭亡的1644年，正如前文所介绍，吴伟业的诗歌创作正是以明朝灭亡为界，明亡之前，才华艳发，吐纳风流;明亡之后，风格一变，苍凉萧瑟。吴伟业后期有大量的诗词作品都表达了眷怀故国之深情，人事苍凉之悲愤，其晚年作品，则更是偏重于表达逸民之痛、失节之恨，凄婉动人。

　　这卷书法是吴伟业临摹唐代书法家李邕所写的《神女赋》。李邕(678—747)，字泰和，鄂州江夏人。历任校书郎，迁左拾遗等，后转北海太守，史称“李北海”。作为行书大家，李邕的书法风格奇伟倜傥，传世之作多见为行书入碑。《宣和书谱》称：“李邕精于翰墨，行草之名尤著。初学王右军行法，既得其妙，乃复摆脱旧习，笔力一新。”传世作品有《麓山寺碑》、《李思训碑》等。

　　吴伟业的书法在当时名家辈出的明末清初文坛中，独树一帜。吴伟业的书法主学唐宋，从他现存的书迹来看，多是抄录诗词或是手札一类的行草书，用笔纯熟，转折连绵，因势取胜。

　　吴伟业在诗词创作上长于七言歌行，结构跌宕、辞藻缤纷的艺术特点。吴伟业的书法同样抑扬顿挫，富有节奏，可以说吴伟业在书法创作上的追求与他在诗词创作上是一致的，而这件学习李邕的临摹书作，也为我们研究吴伟业书法艺术的演变历程，提供了重要的参照。吴伟业的书画造诣十分不俗，但由于他作为诗人的名字太大，以至于其书画之名有些被淹没了。

　　卷后的顾沄绘画(上图为局部)则是和吴伟业的书法双绝合璧，顾沄(1835—1896)是清末的海上名家，不仅书画造诣出色，还长于园林设计。如著名的苏州过云楼落成前，顾沄便在过云楼顾家临摹古画，后来又参与怡园的筹划和设计。正是出于对于园林的深入了解，顾沄对于当年吴伟业的隐居之处——梅邨有着极为精心的描写。

　　这卷吴伟业书法收卷递藏到了顾沄之手后，顾沄在卷后作梅邨图并长题道：

　　枳篱茅舍掩苍苔，乞竹分花手自栽。不好诣人贪客过，惯迟作答爱书来。闲窗听雨摊诗卷，独树看云上啸台。桑落酒香庐柑美，钓船斜系草堂开。梅邨在太仓街西，本王铨部士骥旧业，名贲园。吴祭酒伟业斥而新之，改今名，有乐志堂、梅花庵、交芦庵、娇雪楼、鹿樵溪舍、桤亭、苍溪亭诸胜，经兵火后无复存者。因忆其诗拟成一图。时光绪三年(1877年)丁丑花朝，书于网狮园。云壶顾沄。

　　明朝覆灭后，吴伟业便开启了在一代名园梅邨的遗民生活。两百多年后，顾沄在苏州的网师园中，看到吴伟业所临摹的唐代李邕《神女赋》，感怀沧桑，为续补成后部分的画作。

　　顾沄在卷后特别引用了吴伟业的《梅树》一诗，《梅树》通过塑造一位清高而不甘寂寞的诗人形象，“乞竹分花”“手自栽”体现作者的高雅闲适的人生志趣，听雨吟诗、登台看云、品滔尝橘、舟上垂钓等动作描写表现了吴伟业隐居生活的闲适情怀。

　　之后，这卷时隔两百多年的书画合璧卷经民国马德宏，上海著名收藏世家朱箝盦、朱荣爵夫子收藏，一直到它出现在中贸圣佳夏拍的拍场之上。

　　2013年保利香港秋拍

　　吴伟业 仿元人墨笔山水册

　　成交价：667万港元

　　前文中已经提到，吴伟业的作品在市场上十分少见，2013年保利香港秋拍曾经出现过一册吴伟业仿元人墨笔山水册，拍出了667万港元的不菲价格，而这卷传承更加清晰，同时还带有晚清海上名家顾沄补画合璧的吴伟业书法卷，又创作于其人生乃至整个中国历史关键的时间节点，一卷手卷，承载着一个惊心动魄的大时代，而如果随着未来学术界对于吴伟业生平和红学研究的深入，他的书画作品的价值，势必也会得到更进一步的深挖，这样的藏品，能有怎样的市场表现，实在值得期待。

　　中贸圣佳2019夏季艺术品拍卖会

　　预展时间：2019年8月14日 10:00-18:00

　　2019年8月15日 10:00-18:00

　　拍卖时间： 2019年08月16日

　
　    地点： 北京千禧大酒店二层(北京市朝阳区东三环中路7号)

　　佳宴——中国书画及古代艺术珍品夜场

　　拍品总数：158 件

　　拍卖时间：2019年08月16日20:30 B厅

　　拍卖地点：北京千禧大酒店二层(北京市朝阳区东三环中路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