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画家勃鲁盖尔来场“头脑风暴”

　　10月2日到1月13日，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KHM)为16世纪最伟大的尼德兰画家老彼得·勃鲁盖尔 (Pieter Bruegel the Elder，约1525/30-1569) 举办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专题展，以纪念他逝世450周年。

　　在世时，他已是最受欢迎和价格最高的艺术家之一，在他身后，对他的风评和争议也从未平息：从“新博斯”(new Bosch)、“农夫勃鲁盖尔”(farm Bruegel)、人文主义者、道德家或基督教画家，到讽刺家和社会评论家。他的作品犹如一面镜子，对观众有着对此时此地迷人的、甚至令人不安的映照。

　　大展标题叫：有生之年(Once in a Lifetime)，还有比这更好的题目吗?勃鲁盖尔在国内最大迷妹 spRachel(只比爱!不服来战!) 在专门飞去看完后，拖延两月终于写出现场报道，先剧透你一个肯定的回答：没有的。

　　KHM 原来就是世上勃鲁盖尔作品收藏最全的美术馆，这都归功于16世纪哈布斯堡王朝的成员品味非凡，以鲁道夫二世为首，收购和保存了大量他的作品。这次特展汇集了大师的90多件作品，包括存世40多张绘画作品中的四分之三，素描和版画作品中的接近半数，其中大部分作品都从不被外借。

　　对这个时空的大部分人，此展是今世唯一最全的勃鲁盖尔现场机会了。

　　The Tower of Babel

　　大小巴别塔同框!一家人最紧要齐齐整整

　　《巴别塔》是勃鲁盖尔最家喻户晓的作品，这幅作品有一大一小两张，大巴别塔原来就在 KHM，这次则把在鹿特丹 Museum Boijmans Van Beuningen 的小巴别塔也拿过来了!虽然 spRachel 早就两件都分别看到过，但同框还是让人太感动了!

　　赶紧来找不同：首先是塔的大小，实际上维也纳大巴别塔只是画作尺寸更大——几乎比鹿特丹的大四倍。然而按照画中人物的比例推断，实际上鹿特丹巴别塔的体积是维也纳的250%。

　　然后是角度：维也纳的是俯视，鹿特丹的地平线要低得多。

　通天塔，1563，橡木面板，114x115cm，©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

通天塔，1563之后?，橡木面板，59.9x74.6cm，©博曼斯美术馆

　　维也纳画作左边前景中有一组人物，可能是巴别塔的「始作俑者」宁录国王及其随从，它们在构图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在叙事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在鹿特丹的画作中，整个群体被省略了。

　　在用色和氛围上，维也纳的巴别塔更明媚，而鹿特丹的巴别塔更昏暗可怕，甚至，我们还可以看到正中间正在举行一个葬礼。

　　上次我已经说过，两张画作我更 pick 鹿特丹的巴别塔。维也纳巴别塔像一个童话故事的美好开头，而鹿特丹的巴别塔更像是一个警世寓言的毁灭前夕。

　　Watch two monkeys emerge

　　来看猴砸!过程图了解一下

　　喜欢看过程图的人们的福音!本次展览和基于资料来源和科学分析，重建和可视化了艺术家的创作《两只猴子》的过程。请看上面动图。

　　这幅画作是勃鲁盖尔最小的绘画作品，但正如画中右下角的被砸碎的坚果，这幅迷人的、不同寻常的画的意味却一直是个谜—— a nut to crack。

两只猴子，1562，橡木板，19.8x23.3cm，©柏林国家博物馆

　　长相稀奇的猴子应该来自西非海岸，画的背景是安特卫普——当时一个重要的国际港口，也是欧洲北部最大商业城市之一，世界各地的货物在这里被卸下。

　　看这俩被捕的无辜猴子，一个正面、一个侧面被仔细描绘，简直像犯人肖像?不知道十六世纪的犯人肖像是不是也长这样?

　　Wimmelbilder: busy pictures

　　如果老勃有今生，大概是个无人机吧

　　很多人知道勃鲁盖尔是因为他那信息量极大的全景风俗画，简直是西洋版《清明上河图》。上面提到的维也纳巴别塔里就有1400个人!好在他们都只是在演一个故事，而他的其他风俗画中，则同时演绎着无数个故事。这种作品因而被称为 Wimmelbilder: 繁忙图画——无数的人物与活动，在勃鲁盖尔鸟瞰全景图般的技巧下尽收眼底。

　儿童游戏，1560，橡木板，118x161cm，©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

　　勃鲁盖尔可不仅仅是个无人机(雾)，他生活于16世纪宗教改革那社会动荡的年代，他的风俗画带着对当时社会的不满和讥讽。

　　例如在他最早的一幅木板画《1559年嘉年华与大斋节之战》(the Battle Between Carnival and Lent from 1559)里，我们看到得可不仅仅是过节狂欢那么简单。

狂欢节与四旬斋之战，1559，橡木板，118x164.5cm，©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

　　左边是酒店派出的嘉年华王子——一个矮胖的酒鬼的化身。右边是教堂派出的大斋节女士，她从头到脚都是灰色的。这两个敌手拿着武器，准备决斗——狂欢节王子挥舞着一把盛满各种肉类的烤肉叉，而大斋节夫人则用一块装满鲱鱼的面包皮攻击他。

　　这是勃鲁盖尔对当时社会和教会乱象的讽刺表达，无论是做善事的富翁，还是贪婪的被救济者，都是假仁假义，争名逐利罢了。

　　这次展览不但同时展出佛兰德斯地区狂欢节和大斋节相关的历史物品，在 KHM 餐厅里能买到画中右下角同款的 Bruegel Brezel!神还原?其实就是个 brezel 啦，不过价格和味道都不错就是了~

　　两次来 KHM 餐厅我都要坐这个正对着展馆的坐位，结果都紧张兴奋到胃痛......

　　当然啊，他的作品实在太耐看了，下面这两张扫罗相关的作品，创造了一个即使不看宗教故事的人都无比向往的世界。他的展很多人看了3个小时都看不够，那么，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就是一周都看不完的。

　扫罗的转变，1567，橡木板，108x156cm，©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

　扫罗的自杀，1562，橡木板，33.5x55cm，©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

　　Radical details

　　送人头，细节真是看了就停不下来

　　勃鲁盖尔的作品中有无数的细节，艺术家经常使用这些细节来传达激进的信息。有时它们很可怕，例如勃鲁盖尔最阴郁的作品:《死亡的胜利》(the Triumph of Death)。

死亡的胜利，1562或1563，木板油彩，117x162cm，©普拉多美术馆

　　燃烧的城市、摇摇欲坠的船只、骷髅正在席卷世界，传播着恐怖和世界末日的恐慌。同样擅长画这种可怕的景象，因而勃鲁盖尔经常被拿来与博斯相提并论。

　　密集的、无名的人群，不可阻挡地从左向右涌动。无论年龄、性别、血统和地位如何，没有人能够在他或她的时间到了的时候逃脱。这种疯狂的冲刺的终点是“死亡陷阱”：翻盖门的内侧有一个大的深红色十字架。入口两侧有一群骷髅。他们的盾牌是棺材盖。

杜勒·格里特，1562?，板面油彩，117.4x162cm，迈耶范登伯博物馆

　　还有《杜勒·格里特》(Dulle Griet 又名为 Mad Meg) 也是细节各种恐怖的一张。然而，这幅画也充满了勃鲁盖尔的幽默感，而且你会发现，他很少把 Wimmelbilder 中的主角画这么突出：她身穿盔甲，挥舞长剑，还携带着终极武器「煎锅」。我们不知道是勃鲁盖尔选择了这个主题，还是一个委托。专家们假定勃鲁盖尔是在取笑那些喜欢吵吵闹闹凑热闹的女性。

　　以上两幅作品都是两个博物馆最近为维也纳的展览专门收复后借展的。

　　还有从罗马而来的《那不勒斯湾风景》，此作之前作者有争议，但近年经过修复和研究后，一致认为笔触、用色和角度和巴别塔非常相似，是勃鲁盖尔出品了。

　　Christ carrying the Cross

　　看到一切平时看不到的

　　《基督背负十字架》是勃鲁盖尔画幅最大的作品。我们上次已经写过，主角虽然在画面正中，可是不仔细看，你是看不出来的。这也很真实了——很多改变世界的事件发生的那一刻，并没有被注意到，当然，仅限于直播时代来临之前。

　　我之前已经写过这幅画以及据此拍出的神还原电影。

　　(见那些对画作还原度超100%的电影)

　　这次展出特别地把这幅作品作无边框的展示，让观众直接看到它的前、后两面。这木头看上去真的好脆弱!然而却经历了超过450年!保存技术也太好了。

　　《三王来拜》是勃鲁盖尔少有的竖幅作品。又是各种欲言又止的有趣!但相对来说已经很相当明显了!左下角那位王少女粉女装大佬就算了，你还给他配个长腿滤镜......两位女装的网、王送的礼物都怪怪的，只有来自非洲的这一位送的还比较靠谱——船代表教会和真理。

　　Six Seasons of love

　　他尽力描绘的一切都会被看到

　　《六季风景》最初被委托人挂在一个昏暗的餐室中。要看清楚画中那么多细节是不可能的。勃鲁盖尔一定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发现细节。然而，即使是对那些只能抽出几分钟的人，勃鲁盖尔也为他们捕捉到了每个季节的独特情绪。

 

冬天远景，眯起眼睛才能发现的枪火。

　　秋天前景，偷偷望镜头的萌牛。

　　正是所有的细节结合在一起，他的画拥有让观众第一眼就迷上的魔力。

　　割晒牧草，1565，橡木板，114x158cm，©洛布科维茨宫，洛布科维茨家族收藏

　　在16世纪的低地国家，季节分为六个时期:除了秋冬季节，还有早春和春天婷、初夏和夏末。这套作品中的春天已经遗失。初夏在捷克布拉格城堡的Lobkowicz Palace，夏末的在大都会博物馆。(五季全部大图见Bruegel|第二初恋：说不出爱，不如走进你的世界)

　　大都会博物馆以这幅画是它们的「镇馆之宝」为名没有借出夏末。我很遗憾，而且这遗憾估计有生之年不会再有转机了。

　　The Birdnester

　　做永不停止追寻真相的人

　　本次展览当然也少不了勃鲁盖尔的各种诙谐有趣的农民画。下面这一组也是第一次同时展出《偷鸟人》和《养蜂人》。两幅作品都有一个人在树上偷鸟蛋，第一张的主角也是个偷猎者，在嘲笑偷鸟人的时候，却没注意到自己快要走进一个大坑里。

　　这两张作品到底是几个意思?至今也没有固定的说法，很多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看法。

偷鸟人，1568，橡木板，59.3x68.3cm，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

养蜂人，c.1568,钢笔与棕色墨水，20.3x30.9cm，柏林国家博物馆

　　本次展出的大量素描和版画，几乎每一张都让人惊叹不已。很多版画在17世纪的时候因为勃鲁盖尔的盛名被大量复制，十分流行。本次也有展出其他人的复刻版本。

大鱼吃小鱼，1557，版画，23x29.6cm，©维也纳阿尔贝蒂娜博物馆

　　当然少不了这张最著名的自画像。画家有着厚重的毛发和坚定的眼神，显示出创意和智慧，而鉴赏家薄嘴唇、无眉毛、捂紧钱包和眼神疑惑。勃鲁盖尔揭示的是他心中那艺术家和公众之间对艺术理解的鸿沟，到今天仍然有现实意义。

　画家与鉴赏家，1565，钢笔与棕色墨水，20.3x30.9cm，维也纳阿尔贝蒂娜博物馆

　　勃鲁盖尔的今生必看大展还有不到一个月，真的不去看一下吗?

　　去看他对风景画和风俗画革命性的创新，他创作的充满深度和广度的世界的，他对描绘日常生活的敏锐观察力和幽默感，还有他作品中的各种谜团和争议。因为，他是那种会影响你三观、让你毕生难忘的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