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鸣]美协和画院“三宗罪”之辨

       
孙其峰 一览众山小

       近期我一直关注着有关协会脱离行政的言论。我发现，为之“欢呼雀跃”或“幸灾乐祸”的几乎都是官办协会以外的声音。在他们看来，中国美协和中国书协脱离行政就意味着解散或取消，所有的会员也就随之脱下“会服”，身份和身价也就与他们自己一样，都成“普通老百姓”了。

　　在我看来，这是一种“仇官”心态。就画坛情况来看，官办美协、画院以外的画家为了使美协、画院中人与他们一样，找出了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诸如“解散中国各级美协和画院的三点理由”等等，并列出“三宗罪”，真可谓“振振有词”!下面我将对其中的几个观点进行辨析。

孙其峰  竹雀图

　　观点之一：各级美协、画院严重限制艺术家的创作自由，难以产生优秀艺术作品。

　　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各级美协、画院就是艺术创作方面的“衙门”，掌握、行使着违背艺术创作规律的特权。

　　首先是意志垄断。这些机构总体上是以领导者身份存在。美术方面，除美协外，几乎没有其他机构的领导者，也没有监督者。所以美协“领导”的权力很大，似乎美协的倡导方向才是主流或唯一正确的艺术创作取向。在我国，画家必须按照美协的艺术主张进行创作，必须按他们的“潜规则”做事才可能被接受，否则就会受到各种打击。

　　其次是话语权垄断。美协是舆论的主宰者，完全掌握着媒体，似乎媒体是他们自己的，是宣扬他们的艺术标准和理念的。非同类的艺术作品想要得到媒体的广泛宣传是连门儿都没有的。

　　再次是公共财力和设施垄断。国家为数不多的艺术创作资金，当然是美协在支配，而所谓“公共设施”也是他们在分管和决定如何使用。与“主流”不同的美术展览和交流自然是难以用到这些设施的。

　　在美协和画院体制的制约下，伪艺术成分太多。即使创作者乐意按这种体制行事，也很难让人信服其创作不是迎合某种需要的“伪作”。这种状况不改变，艺术创作的真正繁荣只能是空谈。

杨之光  舞蹈人物

　　对这“第一宗罪”的界定，我认为是一种误解，甚至是“偏见”。从中国美协成立到现在，整体的美术活动，包括美术理论研究在内，一直坚守着党的“双百方针”。至于一些“主题创作”，那也是我们这个社会不可或缺的一种“正能量”。仅就其中一些重大历史题材的美术作品而言，其技艺手段和艺术水准在今天看来，也不是某些官办协会以外的“协会”中的“会员”“理事”“常务理事”“主席”“副主席”们所能企及的。

　　再言之，“主题创作”或“重大历史题材创作”并不是中国美协会员创作的唯一选择，他们有着很大的创作自由和空间。这一点，我们完全可以从那些已故和健在的中国美协会员的作品中得到验证。即便是在“文革”期间，我们的美术家也不乏艺术水准非常高、非常精彩的非“主题创作”或“重大历史题材创作”的作品。

　　观点之二：美协和画院的领导或工作人员以权谋私，依仗权力自命学术或艺术权威。

徐悲鸿  墨竹

　　这一观点认为，即使成立初衷是为艺术服务，但事实上，美协并未扮演好作为艺术创作“服务者”的角色。美协和画院的领导或工作人员大多数也是画家。因为掌握了权力，占有资源，所以“近水楼台先得月”。高级别的展览机会名额有限，他们自己自然先参加。作品是否足够好并不重要，他们首先要让自己赢得更多“抛头露面”的机会，让自己更高上一级。以权谋私这种情况不是只有某些政府官员才有的，美协这种看似不起眼的部门同样严重。总的看来，在美协机构领工资的人员和画院“包养”的画家这么多年来根本就没产生比较好的作品，而他们却都是“权威”。按吴冠中先生的话说，这是国家花钱养了“一群不下蛋的鸡”。

孙其峰  花卉

　　在官僚主义思想影响下，美协、画院的级别和领导者身份的高低似乎就是学术等级高下的标志。放眼世界，没有一个别的国家对画家定有级别，只有中国才有可笑的一级、二级、三级美术师的叫法!他们自命权威倒也关系不大，但最可恨的是他们往往以权威形象压制或打击不同于己的各种朝气蓬勃的艺术创作。艺术生命的生杀大权在握，他们自然傲视所有尚在自己级别之下的画家。画家要获得地位“晋升”，必须通过参加他们组织的展览和活动。而组织展览的人是美协的人，评判标准也由他们制定，评委也是他们。艺术家要想得到“主流”承认，只得揣摩他们的喜好，竭尽所能地拉拢、联络，想方设法和他们保持亲密关系。即使是违心的，也得逢迎、赞美他们。这和官场中的“走后门”、拉关系是一样的。在这种情况下，很多画家放在创作上的心思其实并不多，而四处游走联络感情、“拍马屁”、虚假讨好、“拜师学艺”拉关系则是他们的主要“课题”。其实，按照揣测这些所谓“权威”们的喜好搞出的东西早已背离艺术创作的原则了。

　　我认为，上述现象的存在是事实。“官本位”意识和官场腐败确实严重侵害了协会的纯洁性，使美术评判标准混乱、创作水平低下。很多美术家也随之以金钱为中心，丧失了美术家应有的道德立场，不能用心去创作，而是用心去钻营、去为钱而画。但是，还是有很多美术家在为艺术而战，他们的创作还是坚守着艺术本体。我想，随着去行政化改革的深入，这类现象会有所改观。

徐悲鸿  奔马

　　观点之三：官办的各级美协和画院严重浪费财政资源。

　　我国官办各级美协和画院为数众多，在这些机构里面供职和领工资者众多。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共有国家一级行政区34个(省一级)，地级市(含副省级城市)共333个，它们几乎都设有美协和很多画院。以一个地级市的美协和画院“养”五个人、一个省级美协“养”50个人、中国美协“养”200个人来计算(这只是按最低可能人数估计的)，如果每人每年平均工资3万元，一年下来，光工资开销就达到上亿元。这些还未包括办公经费及硬件投入。事实上，美协和画院都比估计的要庞大。我国行政机构臃肿之状况，由此可见一斑。

　　关键是，美协、画院与文化馆一类的机构重叠，并且有些成员不仅是“不下蛋的鸡”，还是妨碍其他鸡下蛋的鸡!

　　由以上观点来看，我认为“严重浪费财政资源”这个帽子确实够大、够沉的。官办“两会”确实存在严重浪费财政资源的现象，一大群“不下蛋的鸡”确实不仅不下蛋而且还捣蛋。但我们要看美协的创作主流。现典藏于各美术馆、博物馆的数以万计的美术家创作的精品，其经济价值你们计算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