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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景德镇到德累斯顿:埃德蒙·德瓦尔找寻《白瓷之路》的朝圣之旅

来源:中国书画网 作者:韩焱 责编:董世忠

 

  白色飘忽不定又包罗万象。《马可·波罗游记》中的白色元旦日祥和、丰足,白色为吉;麦尔伟尔(Herman Melville)《白鲸记》中的白色是迷一般的凶兆,看似轻飘、捉摸不定,但却惶恐地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这种神秘特质也蕴含在几世纪来欧洲人醉心的“白金”中。埃德蒙·德瓦尔(Edmund de Waal)从他伦敦的工作室出发,辗转于中、德、英三国,展开了一段历经18个月的白瓷探索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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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埃德蒙·德瓦尔,图片来源:Ben McKee

  德瓦尔的与众不同在于他的广博。近40年的艺术家生涯积累起来的对陶瓷史的深刻认知,反映在他的专业论著中:《20世纪的陶艺》、《反思伯纳德·利奇》及《关于瓶瓶罐罐》。2010年,他出版了非虚构性小说《琥珀眼睛的兔子》(The Hare with Amber Eyes),从他由叔父那继承的264件日本根付(日本微雕)开始,展开了一段波澜壮阔的家族史。如果说在这部作品中德瓦尔是一位藏家,那么在《白瓷之路》(The White Road)中,他则是一个探寻者。在侦探式的抽丝剥茧后,一段浩渺白瓷史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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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白瓷之路》,埃德蒙·德瓦尔著,Chatto & Windus/Farrar, Straus & Giroux出版社,2015年,图片来源:The Royal Academy of Arts

  在《白瓷之路》的序中他说:“我知道对白色沉迷的危险,那种将一切都引到变得纯洁而完满的可能性,以至产生新生的错觉。”由几件白色瓷器而起,德瓦尔一路追寻它们的源头。这些器物仿佛一页岩层,从历史中抽离出来,微小但却蕴含着丰富的肌理。如同德瓦尔的陶艺作品,《白瓷之路》关注物件与开放空间历史的关联。只有洞见整体时,个体的存在才有意义。作为一个艺术家,德瓦尔字里行间流露出对物的敬畏,对陶瓷工匠的悲悯。在历史的长河中,任何权力终将更迭,唯有物件留存,这是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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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埃德蒙·德瓦尔《breathturn I》(细节),2013年,© Gagosian Gallery / Mike Bruce

  景德镇

  怀揣着1722年法国人殷弘绪(Père d’Entrecolles)的信件,德瓦尔踏上了瓷都景德镇的征程。殷弘绪曾作为传教士常驻于此,并于1712年及1722年向欧洲耶稣会提交了关于景德镇瓷器的原材料及制作方法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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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匣钵中的瓷碎片,景德镇,2012年,© Edmund de Waal

  长久以来,欧洲人痴迷的中国瓷器(硬瓷:Hard-paste porcelain),其主要成分是为其提供坚硬胎体的白敦子(petuntse,瓷石)及高岭土(kaolinite)。殷弘绪在报告中不仅将瓷土介绍到欧洲,使其身价陡增,还描绘了景德镇制瓷业精细的分工、高度密集生产而带来的惊人生产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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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僧帽壶,永乐年间,1403-1425年,© The Trustees of the British Museum

  然而追随着德瓦尔的脚步,展现在眼前的是建立在瓷片废墟上的景德镇,几世纪以来遗留的残次品,最大限度被压榨的劳动力,工业区的滚滚浓烟,一切都记录着这座瓷都的没落与遗失。只有那只将德瓦尔吸引而来的15世纪明永乐僧帽壶,诉说着往昔的荣耀。这盏形如僧帽的瓷壶,异域风格强烈,记载着明成祖朱棣与西藏大宝法王的一段历史。然而这个为二者祭祀而制的精美器物背后,却隐匿着永乐帝的强权与暴政。“我感到的是一种不寒而栗的白色。”德瓦尔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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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景德镇陶工,1920年,© National Geographic / Frank B. Lenz

  迈森

  Meiss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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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1715年制于萨克森(Sachsen)的瓷杯引出了德瓦尔的下一个目的地:德累斯顿(Dresden)。当17世纪中国制瓷的消息传到法国时,宫廷便开始定制。1689年凡尔赛的清单上就列出了381件。路易十四渴望拥有自己的瓷窑,然而却为不得而知的制作成分而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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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波特格记录下他的初次制瓷实验,1708年1月15日,© Meissen Couture

  欧洲人对制瓷的执迷,也体现在萨克森强汉者奥古斯特(Augustus II the Strong:reign)身上。在他的资助下,数学家切恩豪斯(Ehrenfried Walther von Tschirnhaus)带领团队开始对此进行研究。之后一个名叫波特格(Johann Friedrich Böttger)的年轻炼金师加入进来。在经过无数次的烧制实验后,波特格在一次意外中解开了制瓷的密码:高岭土。1708年烧制出欧洲第一只硬瓷杯,1710年于德国迈森建立了欧洲首家瓷器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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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迈森瓷杯,1715年左右,© Edmund de Waal / Ian Skelton

  迈森款识中两把相交的蓝色宝剑,见证着这份属于奥古斯特和萨克森王朝的荣耀。至于波特格,注定只能栖身于显赫皇权之下。值得一提的是,波特格最终作为欧洲瓷器的发明者被载入史册,却牵出了另一段历史。1949年民主德国建立后,迈森归属东德政府。曾经神圣的皇权不再符合工农至上的意识形态,波特格作为一个“顺应潮流”的人物,再次登上历史的舞台。随着德瓦尔的探寻,瓷器背后的争权逐利,政治的运筹帷幄一览无余。

  威治伍德

  Wedgw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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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造于1768年的白瓷啤酒杯,指引德瓦尔找到了它的制造者威廉·库克威尔兹(William Cookworthy)。如同威廉执着地分析那些瓷器的碎片,追寻美洲切罗基人(Cherokee nation)的足迹,最终发现那方令人着迷的白色瓷土,就蕴藏在离家不远的康沃尔郡的特高宁山里(Cornwell,Tregonning Hill),德瓦尔用详尽的史料,拼凑出这位英国瓷器发明者的概貌。从1752年乔赛亚·威治伍德(Josiah Wedgwood)创办陶瓷公司开始,这家英国工业革命时代下的现代化工厂便以流水线的作业方式量产瓷器。随着景德镇的落寞,威治伍德所在的斯多克城(Stoke-on-Trent)跃升为新兴的瓷都。然而在德瓦尔看来,商人的唯利是图,资本的残酷争夺,这一切都是瓷器本身所不能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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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女孩们在斯多克城一间流水线车间工作,1900-1910年左右,© The Potteries Museum and Art Gallery / William Blake

  阿拉赫

  Alla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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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件小鹿斑比,水汪汪的眼睛、四肢颀长、步态优雅、釉色丰润。在这至高无上的圣洁背后是一段被尘封已久的人类黑暗历史。

  1935年,位于慕尼黑近郊的阿拉赫,党卫军在此兴建了一座小型工厂以制造瓷器。由于受高官希姆莱(Heinrich Himmler)的青睐,该项目被注入大量资金,阿拉赫逐渐成为德意志第三帝国的顶级瓷厂(Porzellanmanufaktur Allach),1940年迁至达豪(Dachau)集中营。纳粹在此聚集了一批优秀的陶瓷艺人,打造象征雅利安精神的白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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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希姆莱正在考察达豪集中营内的阿拉赫瓷厂,1941年1月20日,© Image Bank WW2 – NIOD

  德瓦尔借由其中一位幸存者朗道尔(Hans Landauer)的书信得以窥见这些精美的白色背后,最凄厉黑暗的深渊。“有时还是会有一些受宠若惊的幸福时刻,比如当党卫军的守卫给锻造间送来一台收音机。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以在夜晚收听无线电广播。”当见证了漫无边际的死亡后,这样的小确幸可能是人性中最本能、最光辉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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