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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涛语录(下)

来源:中国书画网 作者:石涛

   石涛语录(下) 

        石涛(1642年-1708年),清初画家,原姓朱,名若极,广西桂林人,祖籍安徽凤阳,小字阿长,别号很多,如大涤子、清湘老人、苦瓜和尚、瞎尊者,法号有元济、原济等。南明元宗朱亨嘉之子,与弘仁、髡残、朱耷合称“清初四僧”。石涛是中国绘画史上一位十分重要的人物,他既是绘画实践的探索者、革新者,又是艺术理论家。幼年遭变后出家为僧,半世云游,以卖画为业。石涛一生浪迹天涯,云游四方,晚年弃僧还俗,成为职业画家。石涛擅长山水,常体察自然景物,主张“笔墨当随时代”,画山水者应“脱胎于山川”,“搜尽奇峰打草稿”,进而“法自我立”。所画的山水、兰竹、花果、人物,讲求新格,构图善于变化,笔墨笔墨恣肆,意境苍莽新奇,一反当时仿古之风。早年山水师法宋元诸家,画风疏秀明洁,晚年用笔纵肆,墨法淋漓,格法多变,尤精册页小品;花卉潇洒隽朗,天真烂漫,清气袭人;人物生拙古朴,别具一格。工书法,能诗文。存世作品有《搜尽奇峰打草稿图》《山水清音图》《竹石图》等。著有《苦瓜和尚画语录》。
         接石涛语录(上)
           境界章 第十

  【原文】分疆三叠两段,似乎山水之失,然有不失之者,如自然分疆者,到江吴地尽,隔岸越山多是也。每每写山水,如开辟分破,毫无生活,见之即知。分疆三叠者:一层山,二层树,三层山,望之何分远近?写此三叠奚啻印刻?两段者:景在下,山在上,俗以云在中,分明隔做两段。为此三者,先要贯通一气,不可拘泥。分疆三叠两段,偏要空手作用,才见笔力,即入千峰万壑,俱无俗迹。为此三者入神,则于细碎有失,亦不疑矣。

  【译释】分疆三叠两段,似乎山水之失,然有不失者,如自然分疆者,到江吴地尽,隔岸越山多是也。在山水画的构图上最常见的是“三叠”、两段式手法,一味地运用这些老套的程式似乎失去自然与新意,然而也有将表现形式处理好的,如:“到江吴地尽,隔岸越山多”,这两句诗是禅示画理的诗句。吴越两地为钱塘江水所分隔,我们在越岸这边,反而看不到越岸山势的雄奇秀丽,只看到吴岸这边山峦壮观,透迤千里,当我们从越岸出发,登上吴岸,隔岸反观越岸这边山峦起伏,却感觉比吴岸这边山峦多了许多,神奇了许多。这就要求启发我们要经常变换思维与视角,利用反思维改变常规可能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每每写山水,如开辟分破,毫无生活,见之即知。每次画山水,总是开辟分破之类程式法则,一见即知是老一套。分疆三叠者;一层地,两层树,三层山,望之何分远近?写作三叠奚啻印刻?两段者:景在下,山在上,俗似云在中,分明隔做两段。什么叫分疆三叠者?一层地,二层树,三层山,望之何以分出远近关系,如此作画无异于死板刻印。两段者,景在下,山在上,通俗的手法将云画在中间,分明隔做两段。为此三者,先要贯通一气,不可拘泥,分疆三叠两段,偏要突手作用,才见笔力,即入千峰万壑,俱无俗迹。为此三者入神,则于细碎有失,亦不疑矣。在绘画上要处理地、树、山这三者的关系。首先要将三者的形神、画法贯通一气,不可拘泥呆板而且生硬。偏要发挥突破创新意识与作用,才见笔力即功夫。即画入千峰万壑。全无一丝陈俗痕迹。将地、树、山三者表现的神合意连。则于局部细节有失误或不足,亦不碍大雅和整体气韵。

  【评论】:程式与法则是有限的,在自然的启示下人们的思维观念与创新是无限的,程式和构图是手段,是形式,表现出我们思想境界是我们的目的,山水画中地、树、山水永远是被表现的主体。作者描绘他们是为了表现作者的思想精神与意韵,所以他们三者不是自然的分开之物,他们是有机的整体,必须要使三者贯通一气,神合意连,方能表达作者之意境。

  蹊径章 第十一

  【原文】写画有蹊径六则:对景不对山,对山不对景,倒景,借景,截断,险峻。此六则者,须辩明之。对景不对山者,山之古貌如冬,景界如春,此对景不对山也。树木古樸如冬,其山如春,此对山不对景也。如树木正,山石倒;山石正,树木倒,皆倒景也。如空山杳冥,无物生态,借以疏柳嫩竹,桥梁草阁,此借景也。截断者,无尘俗之境,山水树水,剪头去尾,笔笔处处,皆以截断,而截断之法,非至松之笔莫能入也。险峻者人迹不能到,无路可入也,如岛山渤海、蓬莱方壶非仙人莫居非世人可测,此山海之险峻也,若以画图险峻,只在峭峰悬崖栈直崎岖之险耳。须见笔力是妙。

  【译释】写画有蹊径六则:对景不对山,对山不对景,倒景,借景,截断,险峻,此六则者,须辩明之。绘画有窍门捷径六则:一、对景不对山;二、对山不对景;三、倒景;四、借景;五、截断;六、险峻。此六则艺术手法,必须要辩明理解。对景不对山者,山之古貌如冬,景界如春,此对景不对山也。(一):什么叫对景不对山者,如我们描绘的山峦如冬季,但在古貌的冬景里蕴含着生机与春意,侧重在景界的表现而不着意于外在的形貌。树木古樸如冬,其山如春,此对山不对景也。(二):绘画中树木处理的古朴如冬,而山峦却表现出盎然春意。此乃为表现主体“山”,其余的景色是为了烘托主体。这乃采取了在同幅画面中,主体与衬托的对比与反差,色彩的冷与暖对比。其目的在于表现山,突出山,一切形式手法是为突出主题服务于主体。此乃对山不对景的手法。如树木正,山石倒,山石正,树木倒,皆倒景也。(三)如我们在绘画的构图上,设计树木正直挺立,而山石奇斜参差,山与石端庄正立,而树木横斜伏仰。皆属倒景。如空山杳冥,无物生态,借以疏柳嫩竹,桥梁草阁,此借景也。(四):如表现空山杳冥,寂静无人,因而借来疏柳嫩竹,桥梁草阁来表现空寂的意境。示有是为了表现空,寓动是为了表现静。空、静、动这些抽象的意境观念不借助于具体的物象是难以表达的,借,必须借的巧妙,借的自然,而生发人的联想,引导观者达到绘画所营造的境界中去。即所谓,触景生情。截断,无尘俗之境,山水树木剪头去尾,笔笔处处,皆以截断,而截断之法,非至松之笔莫能入也。(五):截断,截断式构图,将山山水水截头去尾,不同于常规风景构图方法,即截取物象局部即某一部分用以突出或创造新奇的一种构图方法,处处用笔,皆以截断笔法处理,如笔断意连等,和构图方式相协调,而断截及似连非连式的用笔,非松动机巧之笔,不能达到这种效果。险峻,人迹不能到,无路可入也,如岛山,渤海,蓬莱,方壶,非仙人莫居,非世人可测,此山海之险峻也,若以画图险峻,只在峭峰悬崖栈道崎岖之险耳,须见笔力是妙。(六):险峻,人迹不能到达,或高不可攀,无路可走入,如岛山,渤海,蓬莱,方壶,除非仙人难能居住,不是世俗之人可以测度的。这是山海之险峻的原故,若以绘画表现这险峻的景界,只在于刻画山峰高耸,悬崖陡峭,栈道崎岖之险峻即可。须有深入刻画的笔力功夫方可入于妙境。

  【评论】:蹊径章是石涛在绘画实践中归纳总结出的几项艺术表现形式与手段吧!

  林木章 第十二

  【原文】古人写树,或三株、五株、九株、十株,令其反正阴阳,各自面目,参差高下,生动有致。吾写松柏古槐古桧之法,如三五株,其势似英雄起舞,俯仰蹲立,蹁跹排宕。或硬或软,运笔运腕,大都多以写石之法写之。四指、五指、三指,皆随其腕转,与肘伸去缩来,齐并一力,其运笔极重处,却须飞提纸上,消去猛气。所以或浓或淡,虚而灵,空而妙。大山亦如此法,余者不足用。生辣中求破碎之相,此不说之说矣。

  【译释】古人写树,或三株、五株、九株、十株,令其反正阴阳,各自面目,参差高下,生动有致。古人写树,或三株、五株、九株、十株,令其反正阴阳,各自面目,参差高下,生动有致。古人写各种树木,或三株、五株、九株、十株,必令其所写树木反正阴阳,各株有各株的长势和独特面目,参差高下,生动有致。吾写松柏古槐古桧之法,如三五株,其势似英雄起舞,俯仰蹲立,蹁跹排宕。而我写松柏古槐古桧之法,如三五株组合的松树其势如英雄起舞,或俯仰或蹲立,蹁跹排宕,即石涛不仅重视描绘每一棵树的形态特点,更注重赋于所描绘之物与性格,借物以达人情。赋作品以深刻的思想内涵。或硬或软,运笔运腕,大都多以写石之法写之。四指、五指、三指,皆随其腕转,与肘伸去缩来,齐并一力,接下来石涛谈用笔;或硬或软,运笔运腕,大多以写石之法写之。这写石之法大概是指:五指、四指、三指,皆随其腕转,与肘伸去缩来,齐并一力。(以肋力带动腕力,四指、五指、三指皆随其腕而转使,成为助肘之力。即突出强调肘力,大气,直率奔放,猛疾之力度美来表现树木山石之粗犷,刚劲,雄厚之美。)其运笔极重处,却须飞提纸上,消去猛气,所以或浓或淡,虚而云,空而妙,大山亦如此法,余者不足用,生辣中求破碎之相,此不说之说矣。即而其运笔极重处,却须飞提纸上,消去猛气,(我认为这是指奋笔疾驰时的飞白。)所以或浓或谈,虚而灵,空而妙,这是指飞白产生的特殊效果与粗糙破碎之相,此种技法不说也易明白了。

  【评论】:石涛通过写松柏古槐古桧之法,不但要汲取古人写树,“令其反正阴阳,各自面目,参差高下,生动有致”。更应写:“其势似英雄起舞,俯仰蹲立,蹁跹排岩”。即从单纯写生再现升华为注入作者情感思想的具象表现,达到移情入画,借物抒情之目的,画家笔下的一草一木,不再是客观真实,生动的摹写与再现。而是寄托,融进了作者丰富的思想、情操,哲理的特殊符号。

  海涛章 第十三

  【原文】海有洪流,山有潜伏。海有吞吐,山有拱揖。海能荐云,山能脉运。山有层峦叠嶂,邃谷深崖,赞沅突兀,岚气雾露,烟云毕至,犹如海之洪流,海之吞吐,此非海之荐灵,亦山之自居于海也。海亦能自居于山也。海之汪洋,海之含泓,海之激笑,海之蜃楼雉气,海之鲸跃龙腾;海潮如峰,海汐如岭。此海之自居于山也,非山之自居于海也,山海之自居若是,而人亦有目视之者,如瀛洲、阆苑、弱水、蓬莱、元圃、方壶,纵使棋布星分,亦可以水源龙脉推而知之。若得之于海,失之于山;得之于山,失之于海,是人妄受之也。我受之也,山即海也,海即山也。山海而知我受也。皆在人一笔一墨之风流也。

  【译释】海有洪流,山有潜伏,海有吞吐,山有拱揖。海能吞云,山能派运,海有洪流,山也有潜伏奔涌之势。海有吞吐欲言之态,山有拱揖礼貌之状,海能荐生命以灵性,山能脉运天下,扶助自然万物生长。山有层峦叠嶂,邃谷深崖,赞沅突兀,岚气雾露,烟云华至,犹如海之洪流,海之吞吐,此非海之荐灵,亦山之自居于海也。山有层峦叠嶂,邃谷深崖,尖山突兀,岚气雾露,烟云聚集,贯通浮动于山川之间,犹如海洋的波涛滚滚,海之浪啸涛声。但,此并非山接受于海之存灵。亦在于山具有海之特性和本质。海亦能自居于山也,海之汪洋,海之含泓,海之激笑,海之蜃楼雉气,海之鲸跃龙腾,海潮如峰,海汐如岭。此海之自居于山也,非山之自居于海也。同样,大海也能具有山这本质与特性。如海之汪洋起伏,海之含泓广大,海之激啸如山风、海之蜃楼雉气。海之鲸跃龙腾,海潮如山峰,海汐如峦岭。此海本身自居山之性灵特征,并非山居住在海中,山海自居若是,而人亦有目视之者。山与海各自的特征不同而又有相同之处。而人们也具有一定的观察能力。如瀛洲、阆苑、弱水、蓬莱、元圃、方壶等人们想象中的神话境地。纵使棋布星分。亦真亦幻也是可以根据现实世界这水源龙脉,推而知之。这正如在绘画中所表现的瀛洲、阆苑、弱水、蓬莱、元圃、方壶等人们想象中的神话境地。纵使棋布星分,亦真亦幻也是可以根据现实世界水源龙脉,而推知这仙境产生的来源与依据。若得之于海,失之于山,得之于山,失之于海,是人妄受之也。如若你得到海,而不了解海具有山之特性,或只知道山而失去其海的特性。这都是人的知识限于一偏而得不到正确的感受。我之受也,山即海也,海即山也,山海而知我受也,皆在人一笔一墨之风流也。我的感受是,山里面有海,海里面有山,山和海和我交流而知道我的感受。皆在人一笔一墨中侃傥风流地表现它们。

  【评论】我认为石涛在海涛章中对山与海的个性与共性进行了生动描述。阐释了海里面有山,山里面有海的特性,是否隐喻禅示了客观世界与艺术作品,艺术作品和人的精神感受之间的关系,即互为依存,互为反映,互为独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相互关系,山与海发生联想为海涛,联系我们的作品与客观世界的是我们的思想意识和感受。现实生活孕育出我们的艺术作品,我们的作品反映了现实生活。他们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四时章 第十四

  【原文】凡写四时之景,风味不同,阴晴各异,审时度候为之。古人寄景于诗,其春曰;每同沙草发,长共水云连。其夏曰:树下地常荫,水边风最凉。其秋曰:寒城一以眺,平楚正苍然。其冬曰:路渺笔先到,池寒墨更圆。亦有冬不正令者,其诗曰:雪悭天欠冷,年近日添长。虽值冬似无寒意,亦有诗曰:残年日易晓,夹雪雨天晴。以二诗论书,欠冷、添长、易晓、来雪、摹之不独于冬,推于三时,各随其令。亦有半睛半阴者,如片云明月暗,斜日雨边睛。亦有似睛似阴者,未须愁日暮,天际是轻阴。予拈诗意为为书意,未有景不随时者。满目云山,随时而变。以此哦之,可知书即诗中意,诗非书里禅乎?

  【评论】此章暂没译出

  远尘章 第十五

  【原文】人为物蔽,则与尘交。人为物使,则心受劳,劳心于刻书而自毁,蔽尘于笔墨而自拘,此局隘人也。但损无益,终不快其心也。我则物随物蔽,尘随尘交,则心不劳,心不劳则有画矣。画乃人之所有,一书人所未有。夫画贵乎思,思其一则心有所著而快,所以画则精微之,入不可测矣。想古人未必言此。特深发之。

  【译释】人为物蔽,则与尘交。人为物使,则心受劳。人为世俗名利所诱惑,必奔忙于世俗之迎合交往。人为物质利益所支使,则心神必然劳损,劳心于刻书而自毁,蔽尘于笔墨而自拘。此局隘人也,但损无益,终不快其心也,劳心费神地造作刻画则自毁灭于艺术上的提高,沾染世俗旧的笔墨程式,而自我拘束了艺术个性的发展。这属于认识局限陕隘的人。对自己但有损害而无益处。终究不会快乐自己的心志。我则物随物蔽,尘随尘交,则心不劳,心不劳则有书矣。我则是随缘处世,不计较个人得失,随顺自然,这样心神则不疲劳,心宁意定。则有灵感,才能进入绘画创作之佳境。画乃人之所有,一画人所未有。一般绘画能力人人具有,“一画”人人未必都有,夫画贵乎思,思其一则心有所著而快,所以画则精微之,入不可测矣。绘画可贵的是要有思想,思想专注于一则心中明确显著而快乐,所以画则精到微妙,入于不可测之境。想古人未必言此,特深发之。想古人未必言及于此,所以我特别深入地发掘出这个艺术思想。

  【评论】:在“四时章第十四”参禅悟性以后,紧接着以“远尘”,“脱俗”两节相续。非常明确地表现出石涛要求人们在参悟佛性后,必须要以“远尘”“脱俗”的切实行动作为保任佛性的要求与条件。就是倡导人们以高度的社会责任和以超凡的情怀来进行艺术创作,抛弃物质诱惑与功名思想,全力维护艺术之纯真,这便是石涛画论的可贵之处。

  脱俗章 第十六

  【原文】愚者与俗同讥。愚不蒙则智,俗不溅则清。俗因愚受,愚因蒙昧。故至人不能不达,不能不明。达则变,明则化。受事则无形,治形则无迹。运墨如己成,操笔如无为。尺幅管天地山川万物而心淡若无者,愚去智生,俗除清至也。

  【译释】愚者与俗同讥,愚不蒙则智,俗不溅则清。俗因愚受,愚因蒙昧。愚蠢与庸俗同样会受讥笑。不受愚昧蒙蔽则聪明智慧,不沾染庸俗则高尚清雅,庸俗是因为接受愚昧,愚蠢因为蒙昧无知。故至人不能不达,不能不明,达则变,明则化。所以杰出的人不能不通达,不能不明悟。通达则知变化,明悟则入神化。受事则无形,治形则无迹。我们的心感受了解事物并不见它的形影。创造外在形式而不露它的痕迹。运墨如已成,操笔如无为。运墨好像已天然形成,操笔一任天真如无意所为。尺幅管天地山川万物,而心淡若无者,愚去智生,俗除清至也。尺幅里经管天地山川万物而心境恬淡若无所用意作为,这是因为愚昧去除智慧生起,庸俗除去清雅而至。

  兼字章 第十七

  【原文】墨能栽培山川之形,笔能倾复山川之势,未可以一丘一壑而限量之也。古今人物无不细悉,必使墨海抱负,笔山驾驶,然后广其用。所以八极之表,九土之变,五岳之尊,四海之广,放之无外,收之无内。世不执法,天不执能,不但其显于画而又显于字。字与画者,其具两端,其功一体。一画者字书先有之根本也,字画者一画后天之经权也。能知经权而忘一画之本者,是由子孙而失其宗支也,能知古今不泯而忘其功之不在人者,亦由百物而失其天之授也。天能授人以法,不能授人以功;天能授人以画,不能授人以变。人或弃法以伐功,人或离画以务变。是天之不在于人,虽有字画亦不传焉。天之授人也,因其可授而授之,亦有大知而大授,小知而小授也。所以古今字画,本之天而全之人也。自天之有所授而人之大知小知者,皆莫不有字画之法存焉,而又得偏广者也。我故兼字之论也。

  【译释】墨能栽培山川之形,笔能倾复山川之势,未可以一丘一壑而限量之也。墨能表现山川之真实形象,笔能表现山川生动的气势。笔墨的表现功能不可以一丘一壑而限量它呀。古今人物无不细悉,必使墨海抱负,笔山驾驶。然后广其用。古今杰出的人物无不详细了解这个道理,必须使有将海当做墨池的抱负和驾驶如山巨笔的能力,然后才可以广泛发挥笔墨艺术的表现力和社会功用。所以八极之表,九土之变,五岳之尊、四海之广,放之无外,收之无内。所以(极言天地山海之广袤)八极之表,九土之变,五岳之尊,四海之广,放笔直取可以表现无穷,收敛于心中而不见于内。世不执法,天不执能,不但其显于画而又显于字,字与画,其具两端,其功一体。世人不固执程式法则,自然则不固执其能力,不但将其显露于画而又显彰于书法。字与画是笔墨的两种功能。其功效却一样。一画者字画先有之根本也,字画者一画后天之经权也,能知经权而忘一画之本者,是由子系而失其宗支也。心源感受是先于绘画与书法应有的天性与根本。书法与绘画是人在具有了心理意识以后的创作活动,能知构思创作而忘掉了心理感受,就好象有了子孙而忘掉了祖宗。能知古今不泯而忘其功之不在人者,亦由百物而失其天之授也。能知道古今艺术品的恒古不朽,而忘掉其功绩不在于人的创造。就好像万物失去了自然的化育滋养。天能授人以法,不能授人以功,天能授人以书。不能给人创新变化。人或弃法以伐功,人或离画以务变,是天之不在于人,虽有字画,亦不传焉。人或抛弃正确的绘画方法一味追求功用,人或者离开画的本位一味地追求变化。是自然天赋的灵性不在这种人身上,虽有字画作品,亦不会为人喜爱和留传。天之授人也,因其可授而授之,亦有大知而大授,小知而小授也。自然天赋禀授于人,是因人有其可赋授的素质而禀授之,亦有智商天赋好而得大知识,智商天赋小而接受小知识。所以古今字画,本之天而全之人也。所以古今字画的成就,资凭于个人天赋素质,而成功全在于人的努力。自天之有所授,而人之大知小知者,皆不有字画之法存焉,而又得偏广者也,我故有兼字之论也。从自然对人有天赋禀授以来,而人又有大知识与小知识者的不同,都会有绘画,书法等不同的艺术理论与技法存留传世,从而又会得到偏隘与广博的不同学说。我因此有涉及书法的论述。

  资任章 第十八

  【原文】古之人寄兴与于笔墨,假道于山川,不化而应化,无为而有为,身不炫而名立,因有蒙养之功,生活之操,载之寰宇,已受山川之质也。以墨运观之,则受蒙养之任;以笔操观之,则受生活之任;以山川观之,则受胎骨之任;以郭皴观之,则受画变之任;以沧海观之,则受天地之任;以坳堂观之,则受须臾之任;以无为观之,则受有为之任;以一画观之,则受万画之任;以虚腕观之,则受颖脱之任。有是任者,必先资其任之所任;然后可以施之于笔。如不资之,则局隘浅陋,有不任其任之所为。且天之任于山无穷。山之得体也以位,山之荐灵也以神,山之变幻也以化,山之蒙养也以仁,山之纵横也以动,山之潜伏也以静,山之拱揖也以礼,山之纡徐也以和,山之环聚也以谨,山之虚灵也以智,山之纯秀也以文,山之蹲跳也以武,山之峻历也以险,山之逼汉也以高,山之浑厚也以洪,山之浅近也以小。此山受天之任而任也,非山受任以任天也,人能受天之任而任,非山之任而任人也,由此推之,此山自任而任也,不能迁山之任而任也。是以仁者不迁于仁而乐山也。山有是任,水岂无任耶?水非无为而无任也。夫水:汪洋广泽也以德,卑下循礼也以羲,潮汐不息也以道,决行激跃也以勇,潆洄平一也以法,盈远通达也以察,沁泓鲜洁也以善,折旋朝东也以志。其水见任于瀛潮溟渤之间者,非此素行其任,则又何能周天下之山川,通天之血脉乎?人之所任于山不任于水者,是犹沉于沧海而不知其岸也。亦犹岸之不知有沧海也。是故知者,知其畔岸逝于川上,听于源泉而乐水也。非山之任,不足以见天下之广,非水之任,不足以见天下之大。非山之任水,不足以见乎周流;非水之任山,不足以见乎环抱。山水之任不著,则周流环抱无由;周流环抱不著,则蒙养生活无方。蒙养生活有操,则周流环抱有由;周流环抱有由,则山水之任息矣。吾人之任山水也,任不在广,则任其可制;任不在多,则任其可易。非易不能任多,非制不能任广。任不在笔,则任其可传;任不在墨,则任其可受;任不在山,则任其可静;任不在水,则任其可动;任不在古,则任其无荒;任不在今,则任其无障。是以古今不乱,笔墨常存,因其浃洽斯任而已矣,然则此任者,诚蒙养生活之理,以一治万,以万治一,不任于山,不任于水,不任于笔墨,不任于古今,不任于圣人,是任也,是有其实也。总而言之,一画也,无极也,天地之道也。

  跋

  宋王孙赵彝斋者,其品峻绝千古,其画妙绝一世。品不以画重,而画益以品重也。宋亡,隐居广陈镇,山水之外,别无兴趣,诗酒之外,别无寄托,田叟野老之外,别无知契。孤昂肃洁之操,如云中之龙,云中之鹤,不可昵近者也。乃今之大涤,非昔之彝斋乎?其人同,其行同,其履变也无不同。盖彝斋之后,复一彝斋。数百载下,可以嗣芳徽,可以并幽躅矣。两先生之隐德,吾知颉颃西山之饿夫固然耳。且其浩浩落落之怀,一皆寓于笔墨之际,所谓品高者,韵自胜焉。吾观大涤子论画,钩玄抉奥,独抒胸臆。文乃简质古峭,莫可端倪。直是一子,海内不乏解人,当不以余言为河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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